来?,白?池就障袂笑起来?,“一定?是良恭。”
妙真瘪着嘴嗔道:“除了他还有谁?我又不是不回去,不知他急急的找来?做什么?”
白?池看见她假意嗔怪的脸,想起从前他们两个之间那一缕飘来?荡去的情丝,想必如今是系在彼此心上?了。她忽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酸,笑得有些涩意,“良恭还是这?性情不改,想必是看你久不回去,怕你在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头遇见什么事。正好,我叫人跟着你们回去,帮你们把东西搬过来?。”
说话将妙真一径送到小花园外,叫门上?这?小厮领着两个人随妙真等回去收拾东西。妙真去后,白?池又由丫头搀着缓步回房。
跟前这?丫头就是先前在外宅里伺候的,叫惠儿,和她有些亲厚。趁着这?会得空,便对她说:“方?才姨娘和两位姑娘在屋里说话,太太那头遣了老冯媳妇来?打听来?的什么人。我说是姨娘的娘家人来?了,老冯媳妇就说:‘你们姨娘的娘家人不是早就死绝了么,哪里又钻出两个娘家姑娘来??别是你们姨娘体贴狠了,为讨老爷的好,张罗着娶什么三房四房。这?个家全让你们姨娘当?了算了。’”
白?池送妙真出去的微笑原还挂在脸上?,听见这?话,陡地把脸色一变,吊起眉来?冷笑,“她怎么不敢进屋来?当?着我的面?说?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从前那文雅岑静的绰绰旧影,就在顷刻间被黄昏的光影揉碎,她笨重?肿胀的身子?慢慢吞吞地跨进门去,从前的自己,早被她丢在了门外。
而今的白?池,再不会对着黄昏发呆,也不会向着夜灯僝僽,她没有那份多?余的光阴。闲下来?时,又是看家里的账,又是打发来?回事的管事仆妇们。因为她读过书,比正房太太能算会写,邬老爷的生意上?她偶然也能出得了个主?意,所以管家的权力顺理?成章移了大半到她头上?。
邬夫人是个泼辣人物,却是面?上?厉害,胸无算计,明里暗里吃了白?池不少亏。这?是白?池这?两年办得最出色的事情,也许是一生最漂亮的事业。没有谁家的小妾能像她,过得风光体面?,连在人前也是光明正大地力压正房太太一头。
邬老爷起初爱她的皮囊,这?两年过下来?,爱是早没有了,男人家哪有什么长性?却又敬她读过书,胸有成算,许多?事情还要来?问问她,总之爱与不爱不要紧,是离不得她的。如今更兼白?池有了身孕,每日外头归家,他都是撇下朱太太不管,先往白?池这?里来?点卯。
这?一会人就回来?了,在门上?听见说今日白?池娘家来?了两个亲戚,蹒着步子?踅入屋里,不见白?池的人影也扯着嗓子?来?问:“你不是说你娘家没了人口么,怎么忽然来?了两个亲戚?”
他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白?池当?初因为上?了胡老爷的当?,以为他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等到了无锡一看,老得这?样子?,两撇胡子?斜挂在乌青的嘴边,脸上?黑黝黝的颜色,像戏台子?上?扮丑的人,瘦得滑稽招笑。不过她是不能再回头的,只能勉强留在他身边。
时光是何其?奇妙的东西,原本看着就倒胃口的一张面?孔,看着看着,如今竟然也看习惯了。
她扶着肚子?从卧房里出来?,他也想不到来?搀扶一把。她也早习惯了他这?副老爷做派,从不计较,缓缓走到榻上?去坐,“我先前和你讲过的嚜,我是嘉兴尤家的丫头。今日来?的,就是我们尤家那位大小姐。”
邬老爷锁眉想了想,才想起她讲过的尤家的事来?,抬着拇指刮了刮两撇胡子?道:“那人怎么又走了?你不好,人家远道过来?,你该留人在家里住的。”
他这?人又瘦,年纪又到这?里,眉头一皱,简直把额上?的皮都堆在眉心去。白?池看着不大舒服,就调正了脸冷笑,“我哪里敢私自留人啊?我才请她们在我这?里坐了半日,你那太太就生怕吃了喝了她多?少去,忙打发人来?问。亏得只是在廊下问问惠儿,要是到屋里来?问我,给妙妙听见,还当?我不高兴她来?。我的脸都要丢尽了,连你们邬家的脸上?也挂不住。人家恐怕要说,你们邬家赚了这?些在这?里,连点好饭好菜也不舍得拿出来?待客。”
邬老爷早年给太太压制久了,如今借白?池的聪明翻了天,拿回了他男人家的体面?,对他那太太翻了脸就不客气。
何况今日在外头因生意上?的事遭了县太爷的埋怨,心里怀着气,就陡地把桌子?一拍,吼道:“你理?那个狗娘养的做什么?她是悭吝惯了的,为这?不知得罪了多?少亲戚朋友。不要管她,快打发人去将你娘家人请到家来?住,免得不好看。你怀着身子?,叫他们住在家里陪陪你也好。”
白?池朝惠儿使了个眼?色,假意叫她先去吩咐人请妙真他们。又趁势笑道:“快别提我这?身子?,太太就是为这?个不高兴,你还成日欢天喜地挂在嘴边。不是给我招仇惹恨的么?”
“她敢!再有一回,看我不休了她!”邬老爷想起来?上?回白?池小产的事就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