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大衣,在寒冷肃静的冬夜,是一抹摄人心魂的艳丽色彩,但又不会突兀。满地的薄冰,昏黄路灯下飘似尘埃的飞雪,都是它的陪衬。
纪景清眯了眯眼,其实他有些近视,但只有在遇到想看清的景色时才会把额心挤出一个浅浅的川字纹。
把车窗按到底,他屈臂搭在上面,半个身子微倾,清凉的雪花扑到脸上,吹散了一些酒气。
樊莱从单元楼和一名穿得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中介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摞资料。她的手细细长长的,又白又嫩,指端是淡嫩的粉,但此刻暴露在冷空气里太久,半截都染上了红。
她和中介在楼底告别,然后一个人站着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莱将红色围巾往上拉了拉,踏着清清浅浅的脚印往前走。路灯落下的光圈像被水稀释过,不浓烈、不刺眼,普照的范围很大,她似乎走了很久,都依旧在一层薄薄的银光下。
高挺的鼻梁,干干净净的眼睛,自然的夜光也在捕捉造物主的恩赐。
忽然,她看到那辆黑色宾利,后座的男人恰好吐了一口烟,不浓,很快就散了,清楚的展示出他优越的脸,棱角泛了点冻人的红。每次他觑着人,硬朗的下颌线都微微抬高,眉眼似笑非笑,善意却淡得很快就捕捉不到,更多的是一种正邪难辨的风情。
前面的车早就走了,空出一段开阔大道,他的车油火未熄,却和催人犯懒冬天的一样,不慌不忙,任由黑夜漫长。
樊莱走过去,亮黑色的车体开出一条缝,他挪到了另一边,可这个车厢都是淡而苦酒气。
司机看了眼内后视镜,就匆匆挪开眼了。
刚才纪景清突然问同样住在这儿附近的他,这里的小区如果出租的话,一般是什么价位。
司机虽然奇怪老板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斟酌了一下,如实回答。
这里虽然也是市中心,但位置稍偏,先前还有一家中学拉动这片的房价,但前年这家学校搬走了,这片许多出租屋空了出来,供大于求,所以租房的成本不算很高。
“现在搬出来的话,那边的房租没有到期吧。”
他的嗓音带有些疲倦的低哑,被酒浸泡后的清润。
她看了他一眼,抬手摘下厚实的围巾,过了一会儿才说:“是还有半年才到期,但我正在和房东交涉,认为和我合租的人违反合同约定。房东是个挺好说话的中年妇女,虽然现在还没松口不要我付违约金,但我觉得我会成功。”
他闲散地撑着微胀的额头从侧面看她,红色显白,红白相配,色彩缤纷,软糯的材质被她随意卷在手中,他舔了舔干唇,忽然往前坐了一点,这样能看清她的下半张脸。
“其实这小区挺不错的,你要想租,我可以帮你介绍。”
她扭过头,淡然地眨了几下眼睛,他似乎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垂眸说:“早上的话,冒犯了你,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十分抱歉。”
他这人足够世故和圆滑,但此刻并不是很想装模做样,所以即使略有几分不自然地避开了她赤裸的注视,他的官腔也没几分可信度。
樊莱没什么表情,重新看向前方,松散的头发从顶部滑落下来一片,形成一个好看自然的弧度,半遮住她的脸。
“我的意思是,我有朋友就住在刚才的b栋,你如果想要租房子,我可以让他帮你介绍。你也知道,现在中介乱得很,专门骗你们这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我们?您有很老吗?”
她尾音上挑,翘舌音别有一番郑重其事的味道。纪景清轻笑一声,再次眯了眯眼,对上她的目光。
“我是九二生人,还行吧,勉强混个九零后的头衔。”
“那您一定很少上网,现在都在调侃,九零后都奔三了。”她眼角挂笑,疏疏落落的,像她呢子大衣上的彩色细闪。
纪景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偶然间呼吸的一口气,已经由最初全是苦冽浑浊的酒和炭火味变成了一股清清淡淡的栗子香。
“换香水了?”他脱口而出,心中异动。
樊莱下意识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忽然转脸看向了窗外,轻声说:“什么样的季节用什么样的香水,女人就是这么麻烦。”
“春天用的是什么?”
她的耳朵“嗡”了一下,恰好有一粒雪沾到了车窗上,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拂掉。
“威尼斯绿橘。”
“很便宜。”
她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两个短语之间的停顿并不显然,他的心似乎紧了一下,像是许多年前熬夜酗酒突然的心慌之感,让人很不舒服。
“现在呢?”
“壁炉火光。”
他越过她看了眼窗外的光景,车子就要驶出最繁华热闹的路段了。
“想吃栗子吗?”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几秒后,扬长而去。桥头刚好就有买烤地瓜、烤栗子的小推车,还没走进,空气里就全是浓浓的甜香气,微焦感也令人着迷。
纪景清其实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光顾着喝酒了,肚子空空,又要了一只硕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