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假,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芸二奶奶这次上山祈祝,名目上是为岫哥,实则是为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
缁宣“呵”了一声,笑道:“要是真的,那可就要恭喜霖兄弟了。”
蒋文兴低一低头,把身子挪正一些,“我看,还是不要恭喜霖二爷了。倘或孩子是他的,怎么他到南京去之前,竟然一点风声没漏出来?这样大喜的事,应当早就传开了,怎么芸二奶奶反倒要避着人躲到庙里去?缁大哥,有的事情暂且还是你知我知,过些日子,还不会有别人知道,那可就不好说了。”
沉默中,缁宣渐渐冷透了脸,“你又想要些什么?你做掌柜才半年,要接手更要紧的事情,别说我不答应,给老爷知道,他头一个就要写信回来骂我。文兄弟,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不要太强人所难。”
蒋文兴略略笑起来,“你放心,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许多事情看着是你做主,其实还要问过二老爷的意思。我也知道,我在你们李家是没什么大前程可谋的,眼下我另有出路,不过需要些本钱。只要你肯助我,我自去发我的财。我离了李家,你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是情感?”
闻言,缁宣倒暗里松了口气,因问:“你要多少本钱?”
“不多,五千两。”
缁宣想了想,点头应下,“银子我想法凑给你,不过你得容我些时日。家里的钱都在太太手里,外头的钱,我要调用,也得先把账抹平。”
“缁大哥是个爽利人,我自然也爽利。我等你,什么时候拿到了银子,什么时候我就从你们李家抽身。”
缁宣吃了个哑巴亏,心里不大痛快,可更叫他不放心的还是芸娘那头。事情既然漏到蒋文兴这里,保不齐有一日又会走漏到别人的耳朵里。于是打徐家桥出来,缁宣便吩咐马车往南屏山去。
那截山路更是泥泞,缁宣走到庙里时,已给路上的林木浇了个透。甫进门,芸娘先是喜出望外一阵,话说了几句,就忙着给他烧水瀹茶。
缁宣在榻上坐定,看见她行动已有些不方便,弯腰躬身间,总把个肚子扶着,显得吃力。他心下有些不好过,埋怨道:“你那个丫头就不该打发她回家去。和尚们也不好近身服侍你,凡事都得你自己来,你自己不累么?”
芸娘提着茶壶走过来,一面倒茶一面笑,“哪里有累的?不过是些倒茶烧水的小事情,每日的饭菜还是小和尚从饭堂端来给我呢。我又不能漫山去逛,再不给我点事情做,我都要坐死在这里了。真不知道鹤年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他也不嫌闷。”
说话间摸到他湿漉漉的袍子,蛾眉便紧蹙起来,“这样的天你还往这里跑什么?身上都湿透了。我去叫鹤年给你拿身衣裳换一换。”
“算了,你坐着,我去叫。”
缁宣在屋外头朝上喊了一声,未几就见了疾拿了身袍子到屋里来给他换。
兄弟俩寒暄两句后,缁宣又将蒋文兴那桩事说给他听。了疾默了片刻,倒是说了几句赞同的话,“像蒋文兴那样的小人,长留在家中反倒是个祸患,给钱打发他出去也好。”
其实他也有些私心,想着不论蒋文兴同月贞有何瓜葛,只要他走,两个人再有什么自然也就断了。他来不及知道前因,能先斩断后果也是好的。
缁宣眼下却是头疼银子的事情,“可他要五千两,这不是笔小数目。你是知道的,要在家里头支钱,母亲就要过问。母亲那个性子,给钱是爽快,可凡事打听个清清楚楚她是不会罢休的。倘或要在铺子里支钱……”
话未说完,了疾便攒眉睇住他的背影,“在公账上支钱不大好吧?账终归是对不上,往后父亲查对下来,岂不是要叫那些老掌柜来背担这个责?这事情到底与他们不相干,何苦带累这些无辜的人。”
缁宣掉过身来,张着胳膊任芸娘给他系着衣带。他脸上有些不好看,端着兄长的架子,“那你说怎么办?他们原本就是咱们家的奴才伙计,不替主子背这个责,每月白放他们那么些薪俸做什么?”
了疾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微微挂起脸,“理不是这样论,奴才伙计也是人,主子东家也是人,谁的命比谁的值钱不成?”
缁宣懒得听他这论调,把手摆一摆,“你这些‘众生平等’的话留着跟那班和尚讲吧,我是个俗人。你倒是有心处处为外人打算,怎么不替你亲大哥打算打算?”
见此状,芸娘理罢他的衣裳,两头笑劝,“怎么兄弟俩说话老这样夹枪带棒的?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嘛。鹤年又没说不替你想法子,他要是真不为你这个做哥哥的打算,又何必帮咱们这么多?”
赶上缁宣心烦,便叱了她一句,“你少插嘴!”
了疾不禁动了怒,拔座起来,“大哥最好少在我这里摆什么大爷的架子,二嫂怀着身孕还成日关在这屋子里,她心里也烦闷,可没见有你这样大的脾气。”
一时间沉静下来,三人都有些尴尬。缁宣更是满脸消沉,坐到榻上去别着脸不讲话,也有些不能面对芸娘的意思。
芸娘见他如此,一时半刻顾不上委屈,反过头来劝了疾,“鹤年,你哥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