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景，彷彿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她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窄裙，全身被雨给打溼，一个人无助的站在河堤，在深夜里看着那暴涨的黑水，心里只有一个不争气的念头──跳下去。

那么，她就可以跟最亲的奶奶一起走了，不需要一个人面对这个险恶的世界、富人的嘴脸和嫌弃她一身穷酸的人们。

好冷，好冷啊……

究竟是留下来的自己比较勇敢，还是跳下去的自己比较勇敢呢？

一股来自手心的热源将意识模糊的晓风渐渐唤醒，她挣扎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喉咙疼痛，「唔──」她想出声，那撕裂般的剧痛阻止了她，即便只是嚥口水，都像有千百隻细针刺着咽喉。

「别说话，晓风，你从下午昏睡到现在，刚刚好不容易才退烧，应该还很不舒服吧？」万嘉翔温润的嗓音像道轻暖的风朝她拂来，晓风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

她看见男人清俊的脸庞、澄澈的双眸正认真地凝视着自己，而一双大手正包覆着自己的右手。

「大少爷，既然顏小姐已经清醒了，您要不要先回河岸皇居？都凌晨一点了，您都没有休息──」一旁的宋叔语音未落，便被万嘉翔举起手打断。

「好了，我自己会注意，你先回去吧，我会住在这里。」万嘉翔的眼神变得有些不耐烦，像是在嫌弃宋叔多馀的关心。而宋叔眼看劝不动男人，叹了口气后便离开。

晓风试着挪动身体想坐起身，却被万嘉翔一手按在床上，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在河堤昏倒、撞破了头，被我的司机发现赶紧通知我。这里是医院，你后脑勺上的伤口已经缝合，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却因为淋了雨而有些发烧。晓风，你为什么会倒在河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的眼中满是担心，语气柔软。

发生什么事情呢？

一段段令人不想回忆的对白和画面渐渐涌入晓风的脑海里，她忍不住拧了眉头，眼眶也一瞬间变得湿热。她摇摇头，将手从万嘉翔的手心抽开，不再看他。

万嘉翔见状，也不逼她。

他起身走到一旁，用白色的保温瓶帮晓风倒了杯水，搁在床边的矮柜上后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明明才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他感慨地说。

晓风脸色苍白，紧抿着被咬红的嘴唇，仍一语不发。

「对了，宋叔说你惯用的皮包不在房里，司机说找到你的时候身边也没有看到随身物，发生什么事了吗？」

怕是……被抢劫了吧。晓风心想，此刻，那些东西也变得不是这么重要。

「总之……这段时间你也需要好好休息，这间医院是万家投资的，只要你想，谁都打扰不到你，我也……很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等股东会过后，我有的是时间好好陪你。」万嘉翔说完，晓风总算抬起头，眉头深锁地和他对望。

他越是温柔、越是将她捧在手心，她的心就越痛苦。

眼眶留不住她的眼泪，泪水扑簌簌地横流下来，她希望万嘉翔别再说了，他们兄弟俩所作所为一再撕裂她的人、她的心。

万嘉翔细长的手指抚上晓风的脸，试图抹去晓风的眼泪，却徒劳无功，弄得满手都是泪水。他叹了口气，指责自己的不是，「对不起，我多话了。你一定有些不想让我知道的心事吧。」

他说完，转过身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份资料，并坐在床沿上，眼底蒙上了一层晦暗，「你昏倒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他边说，一边将纸本资料从塑胶套里抽开，「这些东西的法律效力再强，都没有意义。」他突然用双手粗暴地将文件一张张撕毁，晓风泪眼迷离，只看见首页文件上斗大的标题──是那份晓风急欲解除的结婚契约。